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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恩达深度洞察:AI未来动力源于多元路径与自主智能体革命

核心洞察:

  • AI的进步不再单一依赖“规模扩张”,未来驱动力将来自模型架构扩展、自主工作流优化、多模态融合及新技术应用,呈现多元化发展路径。
  • 吴恩达强调,自主人工智能落地的最大瓶颈并非技术本身,而是缺乏精通误差分析、评估驱动开发的工程人才和系统化能力。
  • 当前经济价值最显著、技术最成熟的自主AI应用是AI编程助手(如Claude Code)与通用问答系统(如ChatGPT),它们已实现大规模生产力提升。
  • 在AI快速变革时代,拥有深度技术直觉和理解力的创始人,相较于仅具商业背景的创业者,更具战略优势和适应力。
  • 卓越产品人才的核心在于出色的客户共情能力,能整合多维信息构建精准用户心智模型,并据此高效决策。
  • 未来几年,AI将彻底重塑所有职能的工作方式,善用AI工具的个人和团队将释放远超想象的生产力与创新潜能。

吴恩达深度洞察:AI未来动力源于多元路径与自主智能体革命 AI进化 自主人工智能 创业创新 技术型创始人 第1张

著名学者、斯坦福大学教授吴恩达(Andrew Ng)近期做客投资播客《No Priors》,深度分享了其对人工智能能力未来演进方向的独到见解。

作为AI领域的先驱,吴恩达曾联合创立谷歌大脑、在线教育平台Coursera及风险投资机构AI Fund。他近期提出“自主人工智能(Agentic AI)”概念,并加入亚马逊董事会,引发行业广泛关注。

在最新访谈中,吴恩达指出,AI的进步将得益于模型扩展、自主工作流、多模态模型及创新技术应用等多重路径协同,而非单一依赖规模增长。他认为当前智能体落地的关键障碍不是技术瓶颈,而是缺乏擅长误差分析和评估的工程人才。

他还强调,AI正重塑创业范式:工程效率的飞跃使产品管理成为新瓶颈,而对技术拥有深度直觉的“技术型创始人”正重获竞争优势。

展望未来,吴恩达认为擅长运用AI工具的个体与团队将释放前所未有的潜力,深刻变革各行各业的工作模式。

以下为吴恩达专访精华内容梳理:

吴恩达深度洞察:AI未来动力源于多元路径与自主智能体革命 AI进化 自主人工智能 创业创新 技术型创始人 第2张

01 AI 演进的多维路径:超越规模依赖

问:您的研究领域非常广泛,我们不妨从核心问题开始:展望未来,AI能力的提升将主要来源于哪些方面?是更大的模型规模,还是更高效的数据处理?

吴恩达:未来的进展不会仅来自单一方向,而是多维度共同推动。规模扩展这条路虽仍有潜力,但比以往更具挑战。当前社会对AI的认知,很大程度上受少数公关能力强的公司影响,导致一提到AI进步,大众首先想到“规模”。

但事实上,突破也可能来自其他维度。例如自主工作流的设计、多模态模型的整合方式,以及各类应用场景的探索,都有广阔空间。此外,像扩散模型这类新技术,最初用于图像生成,未来或可拓展至文本生成等领域。因此,人工智能的发展必将依赖多元路径并行

问:您最早提出“自主人工智能”(Agentic AI)这一术语,当时是基于怎样的思考?

吴恩达:决定使用“自主人工智能”时,该词尚未流行,我的团队曾建议避免创造新词。但我坚持使用,没想到它后来成为热点。我提出这个概念,是因为几年前行业常陷入定义争论:“这是智能体吗?那不算吧?”

在我看来,智能体是一个连续谱系:有些自主性极强,能进行规划、多步推理和复杂任务;有些则依赖人工提示,自主性较弱。与其纠结定义,不如承认不同系统都具有一定智能体特性,只是程度不同。这样才能聚焦研发。

于是我开始推广“自主人工智能”一词。但出乎意料的是,几个月后,营销人员迅速炒作这一标签,导致概念快速传播。市场炒作节奏远快于实际业务进展,但真正的技术演进仍在持续。

问:您认为目前实现真正智能体应用的最大障碍是什么?

吴恩达:从技术组件看,确实有需提升的环节。例如“计算机使用”能力在某些场景成功率仍不高;护栏机制和评估体系如何高效系统化,也是重大挑战。

然而,我认为最大障碍是人才短缺。许多团队的差异不在技术栈,而在于能否实施评估驱动的误差分析。成熟团队会拆解问题,分析有效与无效点,针对性改进;经验不足的团队则往往随机尝试,进展缓慢。

现实中,大量企业工作流可由智能体自动化,但缺乏具备相应技能的人才和工具,难以工程化。构建智能体工作流常需整合外部知识,这些知识多存在于人脑中。除非未来出现能“采访”员工或“观察”屏幕的AI,否则短期内仍需人类工程师深度参与。

问:所以当前更现实的路径仍是依靠人工收集数据、建立反馈闭环等。还有其他挑战吗?

吴恩达:是的。例如,许多公司有标准流程:客户文件需转为文本;为合规进行网络检索验证供应商;查询数据库确认价格;最终归档。这就是典型的多状态智能体工作流,可视为下一代RPA(机器人流程自动化)。

但问题在于,流程出错可能带来严重后果。例如发票日期提取错误?验证请求发错人?上线初期很难完美,哪些错误对业务影响最大?比如:“是否频繁打扰CEO?哪些验证需他亲自处理?”这些判断需有经验的产品经理或工程师把关。未来智能体或能独立处理,但目前仍相当困难。

问:但这些知识既不存在于互联网预训练数据中,也难以从手册自动提取。

吴恩达:确实。构建智能体工作流高度依赖专有数据,而非通用知识。这使得过程复杂且常令人头疼,但也意味着真正机遇。正因如此,我认为这仍是值得投入、前景广阔的工作。

02 迈向“自举”:AI自我进化的双轨路径

问:在自主人工智能范围内,您目前见过的最佳示例是什么?

吴恩达:这一领域,一些AI编程助手令我印象深刻。从经济价值看,两条路径尤为突出:一是问答型应用,如OpenAI的ChatGPT,已成为市场领导者,展现高速增长;二是编程辅助代理

我个人最欣赏Claude Code。它在规划上展现强自主性,能理解目标软件,生成任务清单并逐步执行。这种多步规划与落实能力,使其成为目前真正可投入使用的自主代理之一。

当然,有些方向尚不成熟,如某些“计算机使用”场景(在线购物、网页浏览等)。这些应用演示效果佳,但距离大规模生产还有差距。

问:您认为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任务标准模糊、操作变数大?还是编程场景有更好训练集或清晰输出规范?

吴恩达:我认为主因有二:一方面,工程师擅长驱动复杂系统运转;另一方面,编程助手的经济价值极其直接和巨大。这吸引许多聪明人投身其中,他们既是用户,又对产品有天然直觉,从而加速了这一方向的发展。

问:您认为模型何时能有效实现“自举”(bootstrapping)?例如,让编码代理自行编写模型代码?

吴恩达:我们正逐步接近这一目标。事实上,一些领先的基础模型公司已公开表示,他们大量使用AI辅助编写代码。

另一同样兴奋的方向是:利用智能体工作流为下一代模型生成训练数据。例如Llama研究论文提到,旧版Llama可通过“长时间思考”生成复杂题目,再用这些题目训练新版Llama更快解决。这种思路极富启发性。这再次表明,AI进步从来不是单一路径,而是由众多聪明人从不同角度共同推进。

问:我记得您之前不太认同“氛围编程”(vibe coding)说法,更倾向“AI辅助编程”。两者区别何在?

吴恩达:是的。“氛围编程”听起来像轻松接受所有AI修改建议。有时这能奏效,但远非全貌。实际上,当我花半天或一整天编程时,那是高度消耗脑力的深度工作。坦白说,用AI辅助编程一整天后,我常感到疲惫。

因此,我更喜欢称之为“快速工程”。AI确实能帮助我们以远超以往的速度构建严肃系统、开发成熟产品,但本质上,它仍是扎实的工程工作——只是效率极大提升。

03 AI效率革命:两人加周末堪比六工程师三月之功

问:您认为这是否正改变创业公司的本质?例如团队规模、产品构建方式、流程设计?还是基本方法未变,只是工具更强、效率更高?

吴恩达:从我参与创业和观察行业的经验看,快速工程和AI辅助编程确实在改变公司构建方式,这非常令人兴奋。过去需六名工程师三个月完成的任务,现在我和一个朋友一个周末就能实现。

但有趣的是,真正变化的不仅是开发效率。传统创业节奏是:先开发软件,再由产品经理用户测试,根据直觉或数据改进。如今,编码速度和成本大幅下降,反而使瓶颈越来越集中于产品管理环节。

换句话说,我们能更快实现想法,但难点在于该构建什么。以前,原型需三周制作,再加一周用户反馈,节奏尚可;现在一天就能出原型,等一周反馈则太慢。于是我发现,团队越来越依赖直觉决策。当然,我们仍会收集大量数据完善市场理解,但更关键的是对客户有深刻共情,才能在高速迭代中正确选择。

问:您是否见过能部分自动化产品管理环节的工具?我知道有些人正尝试用AI机器人模拟实时用户反应,甚至构建模拟市场或用户群体。

吴恩达:确实有探索方向。例如Figma在IPO过程中展示了设计工具在产品开发中的巨大价值;也有人尝试用AI辅助用户访谈,或用智能体群体模拟用户行为。已有学术论文研究如何校准这类模拟系统。

这些前景广阔,但目前仍处早期阶段。总体看,这些工具对产品经理的帮助,远不及编程工具对工程师的加速效果显著。因此,产品管理现已成为创业公司最突出的瓶颈。

04 AI时代理想创始人:技术直觉与产品领导力并重

问:随时间推移,您认为“理想创始人”形象是否发生变化?

吴恩达:在我看来,2022年通用的许多方法,到2025年可能已行不通。所以我常自省:我们现在做的事,有多少仍沿用2022年方式?若答案“很多”,则需仔细审视其适用性。事实上,许多2020年工作流程放到今天已完全过时,因技术演进太快。

从当前趋势看,我认为具备生成式AI技术能力的创始人——即技术驱动且拥有产品领导力者——比纯商业背景、对AI技术缺乏敏感度的创业者更易成功。除非你对AI“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有清晰直觉,否则难定有效战略,更难把握公司未来方向。

问:这有点像回归老派硅谷风格。看看比尔·盖茨、乔布斯和沃兹尼亚克,或半导体和早期互联网时代的先驱——他们本身都是技术极客。我感觉我们曾一度丢失这种特质,但现在很明显,科技公司仍需技术型领导者。

吴恩达:过去我们可能更看重创业者履历,如“这位创始人已有一次甚至两次成功退出,那就再支持一次”。但在技术剧烈变革时期——AI是今天变化最快的变量——真正优势来自对技术本身的深刻理解。

以移动技术类比:如今每个人都清楚手机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什么是移动应用、GPS功能……大家都心里有数。所以你不需是技术专家,也能判断“能否基于此开发App”。但AI发展节奏快得多:语音应用现做到哪步?AI工程流程演进到何程度?基础模型与推理模型差异是什么?——掌握这些知识,在今天就是巨大差异化优势。这种优势,远比当年“懂移动应用”关键。

问:在您看来,成功创始人还有哪些非常重要的共同特征?

吴恩达:我自己是非常努力工作的人。过去很长时间,我常鼓励渴望有所成就、产生影响的人全力以赴拼搏。不过,现在在某些语境下,公开说“努力工作可能与成功有关”,甚至被视为不够“政治正确”。但我认为我们必须面对现实。

当然,我理解并非每个人在生命每个阶段都有条件拼命工作。例如我孩子刚出生那一周,我就未能全力以赴,这很正常。但不可否认,努力工作确实能让你完成更多事情。

问:创业本质是反常规之事——你试图短时间内创造巨大价值、影响很多人。当你选择做这样反常规的事,可能就不得不非常努力。我觉得,那种为推动世界进步而全力以赴的工作伦理,在今天似乎正被淡忘。

吴恩达:是的。有句话说得好——虽然我记不清谁说的了:“只有那些疯狂到以为自己能改变世界的人,才能真正改变世界。”我们需要有胆识、有信念的人站出来,对自己说:“这是世界现状,而我要尝试改变它。”我认为只有怀抱这种信念的人,才可能真正做到。

我观察到两类创业者都可能成功:一类是真心希望自己的企业能赢,这很好,其中不少人确实做到了;另一类则是真心希望客户能赢——他们执着于服务客户,甚至痴迷于此,最终也往往能走向成功。在Coursera早期,我常言:我知道市场竞争无处不在,但驱动我大多数决策的,不是竞争,而是对学习者的痴迷。

问:“竞争”不一定指与其他公司对抗,有时也需与自己设定的目标、指标或渴望做到极致之事去“竞争”。

吴恩达:确实如此。在创业环境中,你每天要做大量决策,而大多时候只能依靠直觉。打造初创公司,更像是打网球,而非解微积分题——你没有时间慢慢推演,必须即时反应。

正因如此,创业者需时刻想着用户、想着产品,不断沉浸思考,才能积累概念认知。当有人问“我该先做功能A还是功能B”时,往往只能凭直觉决定。这不代表直觉永远正确,但正如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佐斯所说,创业公司中很多决定都是“双向门”——哪怕做错,也能很快调整,成本不高。

所以关键是要快速、果断行动。而做到这一点,通常需要对用户或技术保持近乎痴迷的沉浸状态。正是这种执着,让你在大多时候做出既快又准的判断。

吴恩达:我不认为优秀产品人才只有几百个,就像我也不信优秀AI人才只有几百个一样。但我确实发现,真正具备用户共情能力的人非常少见。

理解用户不只是做问卷或访谈,还需整合多渠道信息:调研、深度访谈、市场报告、竞品分析……更难的是,在掌握这些数据后,还能跳出惯性思维,为理想用户构建清晰心理模型——理解他们如何思考、如何行为——并据此快速做出能真正服务他们的产品决策。这种深度同理心,既关键又稀缺。

我在职业生涯早期就犯过一个错误:当时尝试把一些优秀工程师转型为产品经理,还专门做了培训。但结果是,我既未培养出优秀产品经理,反而让一批工程师因“不擅长做产品”而沮丧。这让我意识到:能否成为出色产品人才,并不取决于是否聪明、是否懂工程,而在于是否具备真正的人类同理心。只有能整合多方信息,并能站在用户角度思考的人,才可能做出优秀产品决策。

05 “直觉”胜过“调研”:AI创业公司的产品哲学

问:事实证明,创业公司优势之一是在早期阶段可专注于单一用户画像。即便只围绕一个理想“虚拟用户”构建产品,只要这画像足够贴近广泛需求,就能走得很远。但如果你是谷歌,就必须考虑极其多样化用户群体,决策复杂性大幅增加。

无论是Cursor、Claude Code还是其他团队,若他们对目标用户理解足够深入,且内部形成共识,那么依靠直觉和共情推动产品,反而可能更有效。

吴恩达:确实,创业公司早期可聚焦单一用户画像。即使仅围绕一个理想“虚拟用户”构建产品,只要画像贴近广泛需求,就能走远。但像谷歌这样的大公司,必须考虑多样化用户,决策复杂性剧增。

无论是Cursor、Claude Code还是其他团队,若对目标用户有深度理解且内部共识强,那么依赖直觉和共情推动产品,效率可能更高。

问:我注意到一个现象,整个行业的基础能力一直在快速变化。同时,在那些已明确重要性、参与者众多的领域,竞争也变得异常激烈。这导致上一代在企业中表现卓越的领导者,被招募到快速扩张公司时,未必能发挥同样作用——因对速度和适应变化的要求完全不同。

吴恩达:这对很多人确实是挑战。我认识许多不同职能的优秀领导者,他们仍在沿用2022年工作方式。但时代已变。想象一下,如果在互联网刚普及时,有人完全不懂网络搜索,我们肯定不会雇佣他——今天也一样。对于绝大多数岗位,若你不能有效使用开放模型(OM)等AI工具,你的效率就会落后于善用技术者。

在我的团队中,每个人都会编程,每个人都有GitHub账户。我的助理总法律顾问、首席财务官,甚至前台接待员,他们都学了编程——虽然不是要成为软件工程师,但通过学习计算机语言,他们能更精准地告诉计算机该做什么,从而在自己职能上变得更高效。快速变化确实让很多人不安,但当世界以此速度前进时,我们必须同步改变自己。

问:我确实看到类似趋势,尤其是在产品和设计招聘中。我参与的一家较成熟AI公司,在招聘产品和设计负责人时,明确要求求职者必须熟悉AI辅助编程工具。他们的观点是:如果你连快速原型都做不出来,无法直观展示产品运作方式,那就会浪费大量时间在需求文档和反复讨论上。所以整个产品开发流程——甚至产品推介方式——都在发生根本变化。

吴恩达:我最近面试工程师时也遇到类似情况。一位有十年经验的全栈工程师简历很漂亮,但几乎没用过AI工具;另一位应届毕业生却非常熟悉AI。最终我选择了后者,因AI工具能显著提升他的效率——事实证明这个决定非常正确。

当然,我现在共事的出色工程师中,也有经验超十年、同时精通AI工具的人,他们真正成为“自成一级”的顶尖人才。我觉得软件工程其实是其他职能未来的前兆——因这里工具进化最快。

问:说到这,让我想起Harvey(一家AI法律科技公司)。我领投了他们的B轮,当时做客户调研时发现特别有意思的事:法律界本以抗拒新技术著称,历史上成功的法律科技公司也不多。但我访谈的那些大律所客户,尤其是深度使用Harvey的,都一致认为“这就是未来”,AI将彻底改变法律行业。他们最关心的问题反而是:如果AI普及了,我以后只需要10个律师助理而不是100个,那未来合伙人晋升路径该怎么设计?我觉得这种思维转变非常值得关注——AI正缓慢而坚定地渗透进各行业,迫使人们重新思考业务的每个环节。这过程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但最早拥抱垂直领域AI的人,已走在了前面。

吴恩达:这确实非常有意思。我之前参与过另一家法律AI初创公司Catalyst,也发展得很好。未来工作性质注定会发生巨变

很多团队选择外包是出于成本考虑,但我有时会想:一个规模小但高度熟练、善用AI工具的团队,会不会比人数更多、成本更低但技术落后的团队更有竞争力?我见过一些效率极高的团队,恰恰是人数极少、但成员水平极高、AI工具用得娴熟、协作极其流畅的组合。世界如何演变,现在下定论为时过早,但我们已可隐约看到一些可能方向。

问:你觉得你的公司未来也会保持这么小的规模吗?从效率角度说,真的能用10人、50人甚至100人的团队,去影响百万、千万甚至上亿的用户吗?

吴恩达:我认为现在的团队确实可以比过去更小,但问题在于:我们到底是投资不足,还是投资恰到好处?就像你刚才说的,还要看市场动态。如果这是一个赢家通吃的市场,那激励机制就完全不同了……

问:我记得《Minecraft》被卖给微软时只有50多人?但它服务着亿万用户,卖出了数十亿美元。人们总是容易忘记这些例子。事实上,以前你也可以用很少的人做很多事情,但如今AI让这变得更可行。真正问题是:你在人力上有多少杠杆?分发效率如何?哪些环节真正需要投入资金?而我越来越觉得,小团队能高效利用AI的一个原因正是:小团队本来就更灵活。你没有雇30个冗余的人来增加沟通成本。看看很多大型科技公司,其实不少团队砍掉70%的人,效率反而可能更高。

所以我觉得大家有时忽略了两个事实:第一,AI确实带来了效率革命;第二,高价值人才正在流向以前他们不会考虑的领域。法律行业就是很好例子——以前优秀的工程师谁愿意去律所工作?但现在像Harvey这样的公司改变了这一切。医疗行业也是,突然之间,顶尖人才开始涌入。但另一方面,我们也必须承认:小团队往往天然更高效。AI只是给“保持精简、高效运作”提供了更多理由。

吴恩达:我觉得这又回到了“AI直觉”为什么如此重要的话题。前几周,我和两位团队成员分别谈了两次。一个人来找我说:“我想做这件事,能给我加人吗?”我说:“不能。”那周晚些时候,另一个人又提出:“能给我一些预算用AI来做这件事吗?”我说:“当然可以。”这种意识差异很关键——一类在想“要人”,另一类在想“用AI”。你必须建立起这种直觉。

06 天才创业者的“最后短板”:如何补足那关键的20%?

问:在您看来,接下来哪些领域会迎来爆发?或者您希望看到哪些方向取得突破?其实我更希望您能系统性地梳理一下,对于这类机会,您会按什么优先级布局。

吴恩达:有件事我觉得很有意思:经济学家做了很多研究,试图预测哪些工作最易受AI冲击。虽然这些研究未必完全可靠,但我有时会从中获得灵感,甚至据此探索值得推进的项目。

我从实践中学到的一点是:单纯依赖自上而下的市场分析,往往会得出“AI会优先颠覆高价值领域”的结论。但现实是,有些方向没人尝试,只是因为技术太新。在AI Fund,我们极度强调速度——我一向痴迷于“快”,而现在手里有了比以往更强大的工具,就更要行动迅速。因此,我们特别偏好具体的想法。

如果有人对我说:“AI会改变医疗保健”,听起来没错,但我很难判断该怎么落地。但如果一位专家提出:“医疗保健运营中的某个环节这样运作,我觉得可以从这里切入……”——哪怕我不确定这个主意能否成功,但至少它很具体,可以立刻验证用户痛点和技术可行性,然后快速行动。所以在筛选创意时,我们会跳过那些不够具体的设想。

问:您觉得像您这样的投资机构或孵化工作室,两年后哪些工作不会再手动做了?或者说,哪些环节会彻底自动化?

吴恩达:确实有很多环节可以自动化,但问题是:哪些应该被自动化?比如我们不会让AI完全替代后续融资决策,因为投资组合里有几十家公司,这样做既不现实,也没必要。但一些具体任务很适合自动化,比如针对单个公司的深度研究、竞争分析。我个人也常用AI工具来做市场调研。

还有有限合伙人(LP)报告,那是标准的文书工作重灾区,绝对应该简化。

不过,即使模型越来越聪明,人类在某些方面仍有巨大优势——尤其是那些AI暂时无法获取的“背景信息”。比如与创始人见面时,感受他们的领导力、沟通方式、人格特质……这些或许未来可以通过视频分析部分捕捉,但现在还很难。人类还会通过一次随意的聊天得到关键信息,这种“无意中的收获”是AI暂时做不到的。

问:我注意到越来越多技术背景深厚的人开始尝试首次创业。您觉得该如何帮助他们补齐短板?

吴恩达:这是我很关心的问题。我常想:当一位创始人已经具备80%的优秀素质时,我们能不能帮他补上最后关键的一小部分?

您说的两点我很认同:第一,构建一个同侪社群,让他们和背景相似、但比自己领先一两步的人交流;第二,互补性招聘。在职业早期,人们往往想补齐短板,但到后期会更专注于长处,把其他事交给擅长的人去做。就像比尔·盖茨曾说,他从COO身上学到最多——公司成长到一定规模,就需要寻找合适的合作伙伴。

问:但我始终觉得,学习最好的方式还是“动手去做”。哪怕搞砸也没关系,只要不危及公司生存。归根结底,问题是:你有客户吗?你在认真做产品吗?

吴恩达:我同意。创业的核心还是:你是否真正做出了用户喜欢的产品。推广、运营固然重要,但产品始终是第一位的。只要产品足够好,其他问题通常都能解决。

问:如果你们投资的就是这群“技术极强但其他方面有短板”的首次创业者,你们具体会怎么辅助他们?

吴恩达:这是我们一直在探索的。在Venture Studios,我们做了大量可复用的工作。我们发现,即便是连续创业者,一生中也只创业过一两次。所以我们分享的很多直觉其实非常宝贵,比如如何更快获取用户反馈?是否跟上了最新技术趋势?如何加速进程?怎么融资?——大多数人一辈子也融不了几次资。

哪怕最优秀的创始人,也能从我们的经验中受益。再加上您之前说的组建社群、招募互补团队……我觉得我们能做的还有很多。事实上,再优秀的创始人也需要帮助。希望风险投资机构能真正帮到他们。

问:您认为未来5年,AI将对各行各业带来怎样的影响?您觉得大多数人是否低估了它的潜力?

吴恩达:我认为几年后,许多人会比今天拥有大得多的能力和能量。拥抱AI的个人所释放的潜力,可能会远超他们现在的想象。两年前,谁能料到软件工程师的效率能提到今天这么高?

未来,AI也会深刻改变每个人的工作职能。我相信,善用AI的人将变得无比强大、无比高效,甚至超出他们自己的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