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AI战略转型：混合式AI与智能体赛道的新挑战

拥有四十多年历史的联想，正步入其发展的“中年阶段”。从传统IT巨头全面转向AI领域，杨元庆向外界传递明确信号：这家老牌智能硬件厂商，正积极突破产业周期限制，在新赛道中探索第二增长曲线。

联想最新财报佐证了这一方向。2025至2026财年第一季度数据显示，集团收入同比增长22%达188亿美元，净利润大幅增长108%至5.05亿美元。

值得关注的是，毛利同比增长8%至27.74亿美元，但毛利率从去年同期16.6%下降1.9个百分点至14.7%，创下近年同期新低。

业绩虽有亮点，资本市场反应却相反。财报发布当日，联想股价一度下跌近7%，显示其发展未完全满足市场预期。

回顾过去，联想的增长具有深刻历史脉络，并与早期业务“危机”紧密相关。股价波动表明，即便AI带来初步红利，联想仍面临多重挑战。

核心问题包括：PC业务外能否找到可持续增长引擎？混合式AI战略能否抓住AI爆发窗口？押注智能体的联想如何突破产业瓶颈？

从转型到二次创业，联想仍需持续努力。

十字路口的抉择：联想以转型应对增长困境

联想的转型，坦率而言，是形势所迫。

数十年前，联想仅是PC行业的初步参与者。在柳传志和杨元庆等领导下，从20世纪带领PC业务全球化，到收购IBM PC部门，联想经历了“技工贸”与“贸工技”等路径选择。尽管外界议论不断，但最终在PC市场确立地位。

客观来说，联想过去在PC领域的成功得益于两点：一是PC行业持续释放红利；二是全球化产业链分工带来的效率优势，即联想在全球布局的生产与供应链能力。

正因如此，联想长期被质疑创新能力。但比这更紧迫的，是业务层面的瓶颈。

2017年，联想危机日益凸显。全球PC龙头地位被惠普取代，智能手机业务在中国市场衰退，当年出货量仅179万部，排名第十，成为下滑最大品牌。同时，华为等品牌高速增长。财务上，2015至2016年联想营收连续下滑。

彼时联想处于十字路口：PC行业竞争激烈、增长放缓；移动业务虽布局多年，却错过3G到4G转型机遇。即使收购摩托罗拉，也未能推出具竞争力产品。用柳传志的话说，“联想手机业务表现不佳”。

这表面是执行问题，深层原因或许源于早期发展路径选择，即“技工贸”与“贸工技”的争议。

早期联想认为，“以贸易为起点，实现贸、工、技三级跳，是高新技术产业化的最佳策略。”柳传志曾表示，芯片研发等应交给阿里、腾讯等公司，自行开展过于冒险。

后来联想态度转变，相关负责人强调，“联想贸工技积累已足，将尝试技术突破”。这种战略摇摆，为后续业务困境埋下伏笔。

在此背景下，联想被动开启转型。

2017年推出“三波战略”，目标是从硬件厂商转向“设备+云”AI服务商，宣布三年投入12亿美元；2019年确立“3S转型”战略，聚焦智能设备、基础设施及解决方案服务，加速服务导向转型。2025年，联想启动“第五次再创业”，将全球60%研发资源投向AI模型与智能工厂，新设CTO办公室与智能体军团，全面拥抱AI驱动新时代。

锚定混合AI：联想开启新战略周期

2025年3月31日誓师大会上，联想集团执行副总裁兼中国区总裁刘军宣布，未来十年将聚焦混合式人工智能。

换言之，联想以“混合式AI”为未来十年战略核心，基于“个人智能+企业智能+公共智能”融合，构建差异化技术路径与产品方案。

背景在于，AI应用广度与深度拓展中，底层技术能力与应用生态协同具战略价值。强大模型与算力架构是AI训练与推理的基础。

目前，Open AI、ChatGPT、DeepSeek等属于公共智能，通过挖掘公开信息深度学习形成模型，提供问答、图文生成等服务。

对于混合式AI路线，杨元庆有自身判断。趋势上，用户个人数据或企业私有数据，与公共智能存在信息壁垒。若将理解用户意图的“个人智能”、企业私有数据的“企业智能”与公共智能结合，即可在利用云端算力同时保障隐私与个性化服务。混合式AI战略能有效推动联想各业务转型与增长。

实践中，联想多面布局。C端硬件领域，推出量产AI PC；B端赛道，企业级AI方案广泛部署，AI智慧场景服务深入行业，覆盖设备、架构与服务三大板块。此外，联想与清华大学、无问芯穹联合开发推理加速引擎，提升端侧推理速度。

公开资料显示，个人智能场景中，联想智能体系统天禧已接入超1700个AI应用，覆盖医疗、法律、教育等专业领域；企业端，乐享智能体作为硅基员工，衔接供应链、销售等流程，提升服务效率。

随着场景应用落地，AI驱动策略带来商业回报。

最新季度财报显示，联想IDG智能设备业务集团营收973亿元，同比增长17.8%，PC业务创15个季度最快增速；ISG基础设施方案业务集团营收增长35.8%；SSG方案服务业务集团收入增19.8%，运营利润率22.2%。

同时，非PC业务营收占比升至47%，AI PC占整体PC出货量30%。

表面看，All in AI之路顺遂，但市场反应并非全然乐观。

联想的“新船”与“旧海”：需经三重风浪

对未来联想而言，智能体日益成为核心战略。杨元庆曾表示，“如今大家视联想为设备商，卖PC、手机、服务器，但未来我们可能成为以智能体业务为核心的企业。”

这一转向背后是智能体赛道潜力。德勤数据显示，2025年25%使用生成式AI的企业将部署AI Agent，2027年增至50%；IDC预测，到2028年至少15%日常工作决策由Agentic AI自主完成，33%企业软件应用包含Agentic AI。

尽管前景广阔，联想在智能体领域仍面临行业、内部与外部三重挑战。

行业层面，普遍存在同质化竞争与应用深度不足。7月15日，金沙江创投合伙人朱啸虎批评Agent赛道，认为“90% Agent会被大模型吞噬。”同时，数据显示主流通用Agent产品访问量与收入有所下降。

这反映当前Agent产品深层问题：用户持续付费意愿弱，体验待提升。以终端应用为例，多数智能体功能集中于办公场景，如优化PPT、撰写报告等，缺乏广泛生态支持与场景穿透力。

即便在联想重点发力的AI PC领域，挑战同样存在。英特尔调研显示，78%用户认为AI PC效率低于传统PC。英伟达CEO黄仁勋指出，AI PC主要困境在于PC端AI生态不健全。

因此，AI PC虽是趋势，但其是否具备持续增长动力，能否突破当前套装式创新，转化为用户大规模购买，仍需市场验证。

第二重挑战在于联想自身。

尽管强调技术创新，但研发投入比例备受争议。本财季联想营收188.3亿美元，研发支出5.24亿美元，占比约2.78%。纵向看，这一比例逐年下降，从2023财年3.58%降至2024财年3.33%，现又低于3%。

横向对比全球科技巨头，联想研发投入差距明显。2024财年，苹果研发投入占收入8%，微软为12.0%；2024自然年，华为研发投入占营收超20%，联想则低于5%。

联想研发占比长期低于行业平均水平。2024年全年研发支出23亿美元（约167亿元），同比增13%，不及华为十分之一，3.33%占比在科技企业中偏低。

尽管联想通过“端－边－云－网－智”架构构建生态，推动天禧系统接入DeepSeek-R1协同，但在AI竞争白热化、需大规模投入背景下，外界质疑其研发强度与技术护城河建设是否足够。

第三重挑战来自外部市场竞争。

PC领域，2024年华为在中国市场台式机与笔记本出货量增速超15%，联想同期为负增长12%。随着鸿蒙电脑推向市场，联想竞争压力增大。

服务器与企业级方案领域，联想还需与浪潮、惠普、阿里、科大讯飞等企业竞争B端订单，压力不小。

回望联想四十余年发展，从PC时代领跑者到AI时代转型者，其路径充满商业智慧与战略摇摆。如今，在智能体与混合式AI愿景下，联想以“再创业”决心跨越瓶颈、重塑身份。然而，研发投入强度、生态构建深度与外部竞争烈度，仍是联想必须应对的关键议题。

AI浪潮中，没有永恒巨头，只有持续重构。联想能否跳出硬件基因，成长为智能体为核心的科技企业，考验的不仅是战略布局，更是长期技术耐力与组织勇气。这条路注定艰难，但也正是这些挑战，将定义联想未来十年的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