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歌安卓应用验证新规：安全与反垄断的博弈

在2025年8月25日，谷歌披露了一项新计划，旨在对所有安卓应用开发者进行身份验证，而不仅限于那些在Play商店发布应用的人员。该公司预计在2025年10月启动该系统的初步测试阶段，并计划到2026年3月让所有开发者都能通过新控制台完成验证流程。这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未经身份确认的应用将被阻止在绝大多数安卓设备上安装和运行。

长期以来，谷歌对Play商店的管理相对宽松，但此次宣布的重大改革恰逢安卓系统遭遇严峻挑战。7月31日，美国第九巡回上诉法院的判决再次让谷歌在Epic Games提起的反垄断诉讼中败诉。这一裁决可能对安卓应用的分发模式和开发者支付机制产生根本性影响。值得注意的是，在谷歌公布验证计划的8月25日当天，Epic还向谷歌索要超过2亿美元的诉讼费用。

虽然提升安全性可能是谷歌此次应用商店改革的一个重要动机，但考虑到其多年来的管理缺失，选择在Epic诉讼败诉后推行大幅改革，很可能旨在应对该判决可能引发的市场变革。

一、Epic胜诉：法院禁令挑战谷歌垄断，支付与应用分发权被剥夺

事件的起源可追溯到2020年8月。Epic Games为其热门游戏《堡垒之夜》在安卓和iOS平台发布更新，引入了直接通过Epic支付游戏内物品的选项，从而绕过谷歌和苹果的支付系统，并为玩家提供折扣。这一举动直接挑战了应用商店的现有规则。

在Epic发布更新后的几个小时内，谷歌和苹果迅速将《堡垒之夜》从各自的应用商店中移除。作为回应，Epic发起了一场广泛而持久的法律诉讼，将这场争端描述为数字时代争取自由与公平竞争的斗争——Epic的目标不仅仅是盈利，而是推动这些公司改变商店运营模式，开放数字市场，并给予开发者更大自主权。

Epic将这一精心策划的行动命名为“自由计划”，其主要论点是，强制使用应用商店的支付系统以及15%到30%的佣金费率阻碍了竞争，让平台所有者获得不公平优势。Epic旨在证明，替代支付方案不仅可行，还能惠及消费者和开发者。

经过数年的法律角逐，Epic不仅在针对苹果的诉讼中取得成果（尽管未能使苹果应用商店被认定为垄断，但法官取消了苹果对应用内支付处理的独家控制权），还在对抗谷歌的诉讼中赢得重大胜利。美国第九巡回上诉法院维持了地方法院陪审团的早期裁决，判定谷歌的安卓应用商店构成非法垄断。这对谷歌构成双重打击，因为自去年底以来，其多个业务部门也面临其他反垄断调查。

美国第九巡回上诉法院不仅驳回了谷歌的所有论点，还一致确认了地方法院对谷歌下达的永久性禁令：

• 禁止谷歌通过向手机制造商、应用开发者及其他相关方提供利益来换取对谷歌应用商店的优先待遇；
• 禁止谷歌强制要求使用其自家的支付解决方案；
• 要求谷歌采取行动促进竞争，例如在谷歌应用商店中整合其他应用商店。

需要指出的是，谷歌无需立即在自家Play商店中引入竞争对手的应用商店；多纳托法官最初给予谷歌八个月时间来设计一个“严格定制”的系统，以保障安卓安全。禁令期满后，谷歌还有七个多月的缓冲期，因此店中店模式的最早实施时间也要到2026年。然而，除非谷歌获得暂缓执行令，否则永久禁令的其他部分——例如禁止强制应用开发者使用谷歌Play计费——将在几周内生效。

这项全面永久禁令的影响超越了Epic自有应用商店及其游戏《堡垒之夜》。它将强制拥有超过200万款安卓应用的谷歌Play商店调整其应用分发和开发者支付模式——在三年内开放商店以鼓励竞争。

二、以安全之名？新规时机巧合，谷歌可能借市场开放加强管控

长期以来，谷歌一直试图提升其平台安全性，以改变其不如苹果应用商店的公众印象。安卓系统的漏洞可能被利用来获取手机的root权限。

谷歌宣称，从外部渠道侧载的应用程序携带恶意软件的风险比官方商店高出50倍。

这正是谷歌推出新开发者验证系统的公开解释。谷歌将其类比为“机场身份检查”。自2023年强制所有Google Play应用开发者验证身份以来，恶意软件和欺诈活动显著减少。Google Play中的不良分子曾利用匿名性散布恶意应用，因此，在Play商店之外验证开发者身份理论上也能提升安全性。

然而，要在应用商店外达成这一目标，谷歌可能需要效仿苹果，以可能被许多安卓用户和开发者视为隐私侵犯的方式行使控制权。谷歌计划推出一个简化的Android开发者控制台，供那些打算在Play商店外分发应用的开发者使用。验证身份后，开发者必须注册其应用的包名和签名密钥。

然而，这一举措的实际安全效益难以量化。

一方面，谷歌的担忧有其依据——安卓设备面临的主要恶意软件威胁大多通过第三方应用库传播。目前公开的文档未说明尝试安装未经验证应用时的具体处理方式，也未透露手机如何检查验证状态。因此，该措施的实际影响尚难精确评估。

然而，在几乎所有安卓设备上强制执行安装白名单，对安卓应用开发者而言可能过于严苛——这迫使所有安卓应用开发者在应用能被广泛安装前必须符合谷歌的标准，这可能让谷歌在应用市场开放后维持其控制力。

谷歌将通过Play服务发布这份白名单。尽管当前要求可能较为宽松，但无法保证未来不会收紧。原因在于，如果美国最高法院未能推翻对其垄断的裁决，谷歌可能不得不调整应用商店策略，以应对Epic等游戏开发商退出Play商店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

根据一份法庭笔录，谷歌曾预估，如果Epic的行为被允许，到2020年几乎所有顶级游戏开发者都将撤离谷歌应用商店，且这种“蔓延效应”每年会侵蚀谷歌应用商店收入的比例不断增长，2021年达6%（约6.3亿美元），2022年达7%（超过8亿美元），到年底累计损失将达20亿美元。

三、未来变数：店中店模式即将启动，市场界定分歧或为谷歌逆转契机

Epic与谷歌的争端及类似冲突，激发了关于大型科技公司运营模式的广泛探讨。不仅是Epic在抗争；其他开发者和各国监管机构也在紧密关注这些应用商店模式。日益增多的观点认为，当前由苹果和谷歌等公司主导应用分发和支付流程的格局对小型企业不公，从而呼吁出台新规则或法规以促进数字市场开放。

尽管Epic在与谷歌的对抗中赢得重要胜利，但争取应用商店公平的斗争远未结束。苹果的改革虽有所进展，但附带条件；谷歌仍计划上诉至美国最高法院。

Epic分别起诉谷歌和苹果时，法院对“市场定义”和垄断认定的差异为这场法律战增添了另一层不确定性：在Epic诉苹果案中，法院驳回了Epic的市场定义，转而将市场界定为“数字移动游戏交易”，并视谷歌为苹果的“主要竞争对手”，从而使得苹果30%的佣金显得相对合理；而在Epic诉谷歌案中，法院接受了Epic提出的市场定义——安卓应用分发和安卓应用内支付服务，并认为谷歌与苹果不构成直接竞争。

这一关键差异值得深入剖析，并可能成为谷歌扭转败局的一个潜在突破口。